茶叶在刚刚倒入的开水中慢慢舒展着,赵峥的言语也慢慢舒展着,一点点多了起来。
这是我和他的第二次专访,特意选了一个安静的茶馆。因为常年习惯了埋头手术,第一次专访时,他似乎没有适应和我聊天的“角色”,言辞极少。
他喜欢谈一些“老”的东西——工作刚起步时帮助过自己的老师和同事;曾经成功接受手术的患者给自己送的一盒家常饭;下了急诊手术,值班室已经没有床位,睡在医生办公的桌上时给自己找被子的护士……一如他的为人,相处时感觉有着一种老茶的滋味,让人温暖。
其实,低调寡言的“冷静”外表下,是一颗“内热”的心。
外冷,担忧病人盲信微创
赵峥是北大医院泌尿外科为数不多的擅长结石、肿瘤、前列腺三方面腔镜(微创)手术的医生。
2014年一位膀胱癌患者电切手术后经过规律灌注化疗,复查时膀胱内创伤面光滑平整,本来对病情感到害怕的患者获得了新生,他说,我很满意!
一位患者体检时查出双肾结石并双肾积水,赵峥采用经皮肾镜手术取出左侧肾结石,术后第一天就能下地走动了。一个月之后,又采用了输尿管镜取了右侧输尿管结石,因为结石在输尿管的上端,容易被冲到肾里面,手术有一定难度,“不过在赵大夫精细的操作下,很顺利的完成了手术,而且在手术中拔掉了我左侧之前手术留置的D-J管,术后效果非常好,能正常地生活工作了。”他也说,“我很满意!”
一位83岁高龄的前列腺增生患者,同时查出有膀胱憩室并憩室内结石,憩室壁增厚,按说应术前门诊局麻下做膀胱镜检查。赵峥考虑到患者高龄,承受膀胱镜检查会比较痛苦,于是决定在做前列腺增生电切手术时检查膀胱,最终患者手术成功,膀胱检查也很正常,没有感觉到痛苦。患者还是说,我很满意!
“虽然最近几年腹腔镜手术逐渐占据主流,但微创手术不是万能的!不少患者有些执拗,就奔着微创来。”赵峥略显无奈,“作为一个大夫,我只能从医学的角度来说服。有时遇到比较固执的患者,我说话也可能会相对直接一些。医生还是要以‘治病’为主,如果光想着避免争论或投诉,那做事的主旨就变味了。”
赵峥在门诊中也是这么做的!有时候,遇到只顾自己讲很多、不太听医生讲话的患者,赵峥就静静地听着,气场也许会有些冷,患者也许会慢慢停下来。其实,这样的“冷”的背后,是一颗“治病、为患者”的热心。从医14年来,赵峥在科室总是寡言少语,但从做住院医起,他几乎每天七点半准时进病房,因为家在北京,每年的春节,会主动来病房看看。“这其实也是我们北大泌尿科、泌尿所的传统。我们不会做一些不该做的手术,不会开一些不该开的药,我们不会拿手术和医疗来赚钱,我们也不会无时无刻地显示彰显自己。”赵峥对于这样的一些传统,有着深厚的感情。
就像眼前的这杯茶,清清淡淡,散发出来的一种传统醇厚的气息,让人温暖。
内热,对待病人真心诚意
比起茶具,喝茶讲究的是主人的心意,只要心诚,泡出来的茶都是好喝的。
赵峥的“内热”,除了对医疗的这份忠诚,就是对患者的真挚心意。在经治的患者中,不乏感动,存留记忆。一位北京的老太太,在赵峥这儿顺利接受了肾盂癌手术,多年下来没有并发症、没有复发。出于感激,几乎每次到医院复查时,老太太都要去门诊楼看看赵峥,顺便把自己在家里做的饭菜给他捎上一盒,赵峥笑眯眯地说,挺香的!家常菜的味道!
一个认识了二十来年的大学同学因父亲查出患有肾癌来找赵峥做手术——腹腔镜肾部分切除,当时,看着同学父亲肥胖的体型,赵峥有些犹豫,因为腹腔镜对过于肥胖的患者不宜做,存在隐患。想来想去,还是主刀了。
手术顺利完成,同学为表由衷感谢,找到赵峥说:“这不是我给你的,是我父亲给你的!”
赵峥说,“我穿着白大褂,这是我能做的。如果你穿着白大褂,你也能做。所以,这只是我作为多年同学能帮你的地方。手术很好,皆大欢喜。”最终赵峥婉拒了同学和他父亲的“心意”。面对二十多年的同学情谊,赵峥觉得内心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任岁月变迁,想想自己作为大夫能帮助到身边的人,心里浮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幸福感。他说,“其实,我只想要一份纯粹!”
茶叶在一次次倒入的开水中不停地翻滚着,叶片几近完全舒展,细细一嗅,一种大自然的清香袅袅醉人。
心暖,成长路上感恩满满
赵峥喜欢打篮球,是泌尿所篮球队的主力,常常代表所里的篮球队参加兄弟单位的篮球联谊赛。多年来,每周一,他几乎都要和老师们——吴士良大夫、席志军大夫、王刚大夫等一块打打篮球,“打篮球可能更接近我生活中的一个真实的状态,不是在医院里穿着白大褂的满脸严肃的样子,呵呵……”
可十年前的2004年,赵峥开始在泌尿科做住院总时,远没有在球场上般潇洒自如,运筹帷幄。这个病房管家的角色,一开始让他有些恐惧。住院、出院、病床的协调、和医院其他各个科室的工作配合、查房……工作相当繁琐。
当时每周二下午有个固定的全科查房,赵峥要把一周的病房工作和疑难病例做成幻灯并打印出来。因为做事一贯讲究细致完美,当时只顾着追求完美,有一次临到查房开始之前才去打印,这才发现打印机坏了。赵峥急得一身冷汗,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王刚大夫路过身旁,了解了情况后,劝慰道“别着急!别着急!”接着想了办法最终在全科查房前把病例打印了出来。
至今,赵峥对身边一直以来这样温暖的声音记忆犹新,难以忘怀。每一次上台手术的机会和叮嘱,每一个难解疑问的答复,每一次困境时的热心解围,每一项手术技术的言传身教,“我在想如果你们篇幅允许的话,能不能把他们的名字都写上,由衷地向那些曾经帮助过我、一直信任我的人表达深深的感谢!吴大夫、席大夫、肖大夫、昕老、凯老、骞老、郝大夫、韩大夫、许大夫、春老、林老、王刚老师、应大夫、谌老……”
都说春茶带有春天的气,秋茶有秋天的一种风景。而这天专访时喝茶的风景,亦让人享受。